紫云山下紫云湖，位于汝州市区东北25公里处，是有山有水且可以在夏日嬉水的地方。8年前，我曾以此为目标、完成了人生第一次百里徒步毅行（来回双程），此后又来过多次，前年冬曾写过《三游紫云山》作过小结。周周周末，今又周末，便又一次想到了紫云山，希望游出点新意写出新的文字，而不是又简单地重复一次。7月2日早上5点，出蓝湾半岛走烟风路，从风穴路口上侯饭线，经尚庄、米庙到刘庄，由此向东南到焦村，再向西北到梁窑至紫云山，10点到山门，沿紫云湖北上清凉沟，在附近趟水泡澡午餐小憩，下午3点半乘车返程。
清道光年间的《直隶汝州志》记载：“紫云山，形如围屏，壁立千仞，松竹蓊郁，有水环抱，其前如玉带，山麓有观音堂，内有八景。”如诗如画景物中，这次我所关注的是一座寺庙和与它相关的人和故事。进得景区大门，但见东西两山夹峙，湖居其中。西山基本上是土山，在北国已被人司空见惯，东山则是远近闻名有着25亿年历史的砾石林。据科考此处是由巨厚层巨砾岩形成的砾石林，我们现在能看到的多是用红色岩浆粘连鹅卵石而形成的巨石乃至一个个连绵不断的山峰即砾石林，上面的景点多在砾石林及其附近。走进山门，便能见到紫云湖，湖面的大小随季节而变换，是几十年前修的，那时还叫做荒草寺水库。寺的名字我觉得怪怪的，因为作为一个寺院，名字总应该有点文化底蕴有点禅味吧！觉得奇怪，随口问几个放羊的老人，其结果是吃了一惊。原来它与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农民起义军头领、大齐皇帝黄巢有关。手头上有一些关于黄巢的资料。公元875年5月居于今山东曹县、盐贩子子出身的黄巢在本地聚众千人，与年初在河南长垣县起事的王仙芝义军会合，转战鲁豫鄂皖之间。四年后王仙芝战死，黄巢成为义军总头领，此后横行江南，拥兵北伐，历尽艰辛，公元881年初黄巢终于赶走了唐朝的皇帝，进入长安，自己当了皇帝，建立了大齐政权；883年4月兵败撤出长安，转战中原地区；884年6月在河南睢阳一带再次战败，最后退之山东莱芜西南的狼虎谷。其结局扑朔迷离，历来为史家争议，或云自杀，或云被部将所杀，或云逃遁后削发为僧。我读史后倾向最后一种，而且认为有隐居汝州的极大可能性。汝州对黄巢一点儿也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他的一块福地。第一次是在876年9月，黄巢先占禹县、郏县，然后攻克汝州，俘汝州刺史、宰相王铎的堂弟王镣，兵锋直指东都洛阳；第二次是在 880年11月，黄巢到汝州整顿武备后，同月攻下洛阳并西进陕西，2个月后建立大齐政权。黄巢自883年4月撤出长安后直至一年多后败亡，也主要在中原活动，而当时领有七县、处于洛阳东南门户且居于中原中部、中国南北咽喉之地的汝州，不想被黄巢关注都难。至迟自宋代就有黄巢从狼虎谷侥幸逃脱后自洛阳辗转来到某地削发修行文人资料记载。故黄巢自洛阳来到我们眼前的汝州紫云山修行不仅成为一种可能，而且也被这里的人传说着。
漫步在山间湖边， 1100多年前，这里虽然不会有一个叫紫云湖的水库，但会有一条比湖上游的河大的多的水流存在，黄巢若流连于此，他眼中东山诸峰中的紫云峡、骆驼峰、青石崖、擂鼓台、黑龙潭、将军石、雪山、登天梯等自然景观与我们眼中看到的不会有太大差别，或许山上的植被还要丰厚些，鸟兽的种类还要丰富些。距离紫云湖七八里、西山群峰环抱中的有小南海之称的观音堂有资料证明建于唐前，而传说中是春秋五霸中的楚庄王的女儿的妙香公主原初修行地，她是在这里完成一个贵族少女向观音菩萨的华丽转身的。我曾问过一位当地居民，观音堂前无一滴水，怎么能称作小南海呢？他挠了半天头，回答说：“此海可能指寺庙前无边无际的林海吧！”当时信然。但当我知道我们汝河以南的山曾因为在周东都洛阳的东南被叫做南山，楚庄王曾以南山为国界，其陪都父城即在今日宝丰县李庄乡古城村时，当我知道汝河直到周秦以后的汉朝还有宽阔的水域，而紫云湖至今通往汝河，忽然想到观音堂之南海是否干脆就是我们的古汝海呢？答案虽不敢肯定，但至少不会再相信什么林海云海之类的说法了。想象一下，走在沧海桑田的砾石林中，听人述说着观世音的种种传说，看着寺院上空飘着的袅袅香烟，看着至今还颇有点桃源味道的古朴山村，经受了大起大落的黄巢是否会产生窥谷忘返、望峰息心的意思呢？
说起黄巢，大多数人熟知的是他的《不第后赋菊》，诗中写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落榜不落志，豪气干云天！其少年时《题菊花》有云：“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雄心一览无余。 还有一首，传说是黄巢兵败出家后而作，名为《自题像》，诗曰：“记得当年草上飞，铁衣著尽著僧衣。天津桥上无人识，独倚栏干看落晖。”天津桥即古代著名的洛阳桥，英雄暮年，悲壮凄凉。500年后，元末农民起义军领袖、做了明朝开国皇帝的朱元璋作《菊花诗》：“百花发时我不发，我若发时都吓杀。要与西风战一场，遍身穿就黄金甲。” 读之忍俊不禁！别看朱元璋诗写不过黄巢，但本事显然比黄巢大，运气也比黄巢好的多，有明一代276年，而且是全国性政权，黄巢的大齐政权，政令不出长安地区，历史上只存在两年，与明末的区区一个多月的李自成大顺政权何其相似乃尔！中国历史上平民民出身的义军头领、占领京都地区称帝的有四人，第一个是刘邦，第二个是黄巢，第三个朱元璋，第四个是李自成。为什么刘邦、朱元璋成功而黄巢、李自成失败呢？主要原因历史已有定论，前者有稳固的根据地，稳扎稳打，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后者采取流寇战术，长于攻城而不长于经营，熊瞎子掰棒子掰一个丢一个，占有都城后梦想传一檄而定天下，转瞬胜负移位，空欢一场，为他人作了嫁衣！如果说有天下近三百年的清应该从心中感谢李自成的话，拥有16年天下、被历史上作为正式王朝的后梁则应该从心中感谢黄巢。黄巢失败后，中国进入军阀割据时代，唐名义上维持了23年的名号也被后梁太祖朱温所篡，其后中国进入最为混乱的五代十国时期，53年后，有个叫赵匡胤的人建立了中央集权的中原政权，结束了四分五裂的局面，统治黄河中下游流域及以南一带广大地区，实现中国大部统一，中华文明才得以正常和健康的延续。黄巢的功过是非自有史家评论，但无论如何，他和李自成一样，对中国的历史产生过重大的影响，应该是说不错的，其经验教训，甚至于今日也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四位平民出身的皇帝中，史书上没有留下刘邦拒绝奢侈的记录，相反有他在起义之初攻下咸阳就要享受皇帝般的荣华富贵被部下及时劝阻的不良记录，经劝阻冷静下来的他才“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用。”到了建立汉朝，他轻徭薄赋，与民生息，所作所为，都不是个太贪婪的人，至少是一个为了皇朝大业很善于自我克制的统治者。朱元璋的反腐则堪当酷烈二字。而黄巢、李自成进城后，自上而下骄傲、自满甚至堕落了，以前向人民许诺的“黄王起兵，本为百姓”、“闯王来了不纳粮”不仅成为画饼，甚至与其所作所为形成反讽。这是除流寇主义外，我认为他们失败的第二个主要原因。
前世不忘，后事之师。徜徉在湖边，想：若黄巢确实终老于此，他会经常想些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