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徐徐南风吹来,大街小巷仿佛在一夜之间多了许多卖杏的小贩。看着那一堆堆黄澄澄的杏子,顿时让我想起在我们老家“麦黄杏”的俗语,想起这又预示着一年中麦收季节的到来。
印象中的麦收应该是上世纪80年代初期,当时刚刚实行改革开放和联产承包责任制,农民种地的热情空前高涨。每到麦子将要成熟的季节,集市上悄悄热闹起来,到处都是讨价还价声,挤满了购买农具的人们。爷爷会一次次从集市上买回镰刀、扫帚、木叉、木锨等农具,同时还不忘买上一块磨刀石和几顶金黄色的草帽。将村边的打谷场重新进行整理,翻土、碾平、洒水、晾晒,这一切程序进行完后,光滑的打谷场就开始结束长时间的沉寂,喧嚣地热闹起来。
开镰收割的时候,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年中的大事。早饭刚过,通往田间的乡村小路上到处都是准备收割麦子的人们。拉板车的、拎镰刀的、掂老式水壶的……放眼四周,一望无垠的麦田呈现出一片醉人的金黄。麦浪在南风中起伏,饱满的麦穗摇曳多姿,悄声诉说又一个丰收年的到来。
说起来收麦真的是一件苦差事,看着容易做着难。先弯下腰,用左手抓住一大把麦秆,右手则快速地用镰刀割下,再转身整齐地放在背后。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让你重复了一次又一次。等到毒辣辣的日头挂在上空,炙烤着大地,将不经常参加农活的孩子们晒得头晕。每到这时,我们都会以回家拎水、端饭、歇会儿等理由进行偷懒,父母也往往会爱怜地让我们到树荫下歇会儿。于是,三三两两的小伙伴就聚集到田间地头的大桐树下,开心地玩耍。
等收割完毕后,我和妹妹拎着竹篮在田间捡遗落的麦穗,父母将割倒的麦子装到小山一样的板车上,再一车车拉到打谷场,厚厚地摊开,在烈日下晾晒。一般情况下都是上午晾晒,下午用石磙一遍一遍碾压。临近傍晚时分,家家户户的打谷场上都堆满了金灿灿的麦子和一个个高大的麦秸垛。忙碌一天的庄稼汉子聚在一起,拎着旱烟袋美美地抽上一口,闲扯着今年的收成。淡淡月色下,不时传来开心的笑声。
我们老家的打谷场往往集中在村子西边的尉扶河畔,清澈的河水汤汤流过,高大的桐树、楝树在月色下随风摇曳,风情万种。孩子们都闹着和父亲一起在打谷场“看场”,有的睡在木板床上,有的拉张蒲席睡在地上,还有调皮的孩子爬上高高的麦秸垛,睡在上边。在凉爽的夏夜,躺在到处都散发着麦子清香的打谷场上数星星、吹凉风,真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儿。看着夜空中一颗颗明亮的星星,听着一阵阵青蛙的鸣叫,在父亲的故事中,孩子们悄然进入梦乡。
随着科技的发展,生活条件的改善,农家的麦收也在悄然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由当初的镰刀到后来的小型收割机,由当初的板车拉、石磙碾到后来的脱粒机,由当初的人工操作到现在的大型联合收割机一遍成,无不给我们的麦收留下时代变迁的印象。可是不管怎样,当初那难忘的麦收情景至今都深深地烙在我的脑海中。那种开心,那种幸福,那种惬意,让我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