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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村庄里的中国

  发布时间:2014-10-14 08:51:30


于闲暇之余,用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读完了阎连科的《受活》一书。文章中充满浓厚乡土气息的方言叙述,宛若一首首乡间民谣,把读者思绪带进耙耧山脉深处,见证豫西山区受活庄的前世今生、光怪陆离、悲欢离合,如搭建起了一座微型的社会舞台,演绎出一幕幕中国近半个世纪的历史话剧,让人再次抚摸历史伤痛时,也多了一份沉思。

文章开头,作者以近于传说的方式介绍了一个神奇的村庄—受活庄。 这是一个地处耙耧山脉深处的村庄,自明朝初年建成村落时,便成了残疾人的聚集地,此后数百年来躲过了历次社会动荡,全庄人依靠周边田地自给自足、各得其所,过着安分守己、与世无争的自由生活;而“受活”在当地方言中即享受之意,故得名“受活庄”。读之令人神往,不禁想起《桃花源记》中一段描述: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但与神秘的桃花源不同的是,受活庄却没有“寻向所志,不复得路”的宿命,在中国社会的历次变迁中产生了与外界社会越来越紧密的联系,直至被拖入变革潮流的漩涡中,失去了原来模样。

记得诺贝尔文学奖委员会授予莫言文学奖的颁奖词称,莫言“用魔幻般的现实主义将民间故事、历史和现代融为一体”。这样评语用在《受活》一书也恰到好处。本书作者正是以近乎荒诞而又不失真实的叙事手法,或现实或虚幻,或具体或简略,或正面或侧面记录了中国近百年来的社会变迁,以及历次社会运动影响下的受活庄人的生存状况。书中存在着大量虚构情节,如开篇的夏日落雪,受活庄绝术团的各种匪夷所思的特技,建造列宁纪念馆来发展当地经济的计划,以及处在故事中心的受活庄等等;但任何虚构都非为虚构本身而设,它们往往都具有现实的影子,不仅放大了现实社会的荒诞性,也传达出理想与现实的强烈的割裂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本政治寓言小说,文中大量看似平实而又随意的叙述,却暗含了作者对历史的深刻反思和强烈的政治期许。从“残疾人”营造出人人受活的乌托邦,到在“圆全人”的干预下走向破灭,似乎表明了“人类的乌托邦之梦是不可能实现”这一宿命。因为我们身处一个“圆全人”占大多数的社会,自私、缺少敬畏、索取无度是这个社会群体的写照,我们习惯于用目的为手段辩护,却最终尝尽作茧自缚的苦果。对历史伤痛的反思照亮了现实的道路,缺乏约束机制的权力往往成为少数人绑架多数人利益的工具;好大喜功而又极端自负的柳县长炮制出荒唐的“建造列宁纪念堂计划”,妄图以此为契机发展当地经济,将双槐县拖进共产主义社会,让自己成为一代伟人;结果表明,他只是在编织一个巨大的、令人痴迷的政治谎言,在计划流产的同时也断送了自己的政治前途,最终却以自残双腿的方式获得受活庄人的资格。此外,圆全人的畸形心态和对受活庄人的数次掠夺,受活庄人暴富前后的心里变化,人人皆效仿受活庄人练习特技等情节,极尽讽刺意味,读来令人只觉滑稽可笑,认为这是小说中才有的情节!但重溯历史发现,类似的事件竟真实存在过。

人类是一个健忘的族群,历史以特有的方式提醒着我们,优秀的作家正是将这种提醒表诸文字,这是众多作家共有的品质,他们承担了为时代和人类社会背书的责任。但影响人类社会前进方向的却是每一个人,莫要感叹“自由而无用的灵魂”,莫要让别人代替自己思考,因为自由的思想和行为才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本质。

 

责任编辑:曹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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