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县九店乡北部有个石头部落,顾名思义,村中房屋及生活用品多以山石为原料。风景虽不明丽但很独特。当然,因为这里还不算很有名,为避开节假日著名景点必然出现的人山人海,今年的十一我们一家人选择到这个石头部落来换换心情。
驱车行来,没有明显的地标,只是不停地沿着仅容一车的盘山路向上,直至眼前豁然出现一大片平地,我们松口气,一起微笑着下车。山风不小,雾气稍浓,在不定向的山风中,雾气上下升腾,模糊掉远处错落有致的山坡、厂区和庙宇,迷蒙着近处层层叠叠的石房、石路和石桥,我竟然觉得这里安静地有些神圣。
翻下石坡,走上石路,我们和三三两两的行人不由自主被路边的柿子树吸引。柿子树一颗颗将树冠膨大成蘑菇型,密密麻麻挂上数不清的黄色柿子,有些熟得发红变软,惹得城里来的女人小孩尖叫声此起彼伏,轮换拍照,并随手摘下几颗。这里没有导游,我们只是信步前行,看到村民的石屋、喂牲畜的石槽、还有石桌石凳,当然,还有一直走着的石头路。我们无法了解这些石头用具蕴含着怎样的历史记忆,诉说着怎样的文化遗存。你看,那始建于清朝咸丰年间保安楼门头,对联和横批赞颂的是西方的耶稣基督,两张门神贴的却是秦琼和尉迟恭,大家笑称,这个门楼有东西方神仙一起保佑,再不保安就没的说了。
继续往里走,随着石坡上上下下,路被两边的田地越挤越窄。田里种着花生和土豆,长势很一般。旁边忽然听见不知名的鸟叫,悦耳一词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走到一个三岔路口,斜刺里过来一老一少,老奶奶满头银发,身穿蓝底碎花上衣,黑色裤子,把一盖着布的篮子轻轻放下后自己坐下,微喘着气。因好奇我们跟老奶奶攀谈几句,她今年71岁,儿子儿媳都到新疆摘花(意为摘棉花)了,自己家里还种着几畦棉花地,怕下雨就和小孙女过来摘花。老爸上前一提,惊叫着说得有十多斤。老奶奶面不改色,说是有十多斤,本来还剩一畦,怕全摘完了拿不动,所以留着明天摘。小孙女穿着朴素,不善言谈,只是在老爸说她摘的棉花都带着壳时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们刚准备走,休息完的祖孙俩也站起来,老奶奶拎起篮子熟练地往腰上一搭,身子斜着慢慢起步。爸爸和我不约而同上前接过她们的篮子,说送她们一程。祖孙俩没有怀疑,在前面慢慢带路,我看着她俩缓慢的步伐,忽然觉得她们和这片石头山村非常契合,一样的安静,一样的自然。
终于走到了岔路,祖孙俩还要继续上山,我们则要下山返回。拎着越来越重的篮子,我觉得不忍坚持要再送她们一程,刚走几步,妈妈在山下不停催我下山,老奶奶回身接过篮子,身子一侧把篮子搁在腰上,说快下去吧,好好转转看看。然后回身上山。
回去的路上,我们不住感慨:干这么重的活老奶奶身体可否受得住?老妈说,我们实在不必操心,只需想想自己到了71岁高龄时,是否还能拎着十多斤重的棉花上山下山?如果不能,还是应该操心自己的身体才是。
确实如此。我们看到石头部落的人,直观地觉得他们穷,他们苦,他们累,但如果有机会过一天他们的生活,你会发现这穷里的安宁、苦里的充实和累里的满足。所以我们不必急着去改变他们,也不必急着去“帮助”他们,如同保安楼门上的东西方神仙并存,我们只能想象,这里的人们曾经历过多少政权的更迭,也经受过多少种精神的洗礼,但是他们的生活依旧,一如这里数不清的从不言语、从不改变的石头。